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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肿瘤名医科普对话】张毅:撬动癌症治疗的“支点”——肿瘤免疫治疗

发布时间:2019-12-30  来源:   
2019-12-30  健康大河南

  众所周知,2018年诺贝尔医学奖颁发给了美国科学家詹姆斯·艾利森和日本科学家本庶佑,以表彰他们在“发现负性免疫调节治疗癌症的疗法”中所做出的贡献。也就是说,因为他们在肿瘤的免疫治疗方面的突出成就而击败了诸多医学科学家,荣膺此殊荣。有些民众可能会感到迷惑,为什么诺贝尔奖会颁发给研究肿瘤免疫治疗的科学家?前两年的魏则西事件不就是被所谓的肿瘤免疫治疗所耽误,而撒手人寰的吗?肿瘤免疫治疗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针对以上问题,我们特别邀请了中国细胞治疗质量控制研究专业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委员、河南省抗癌协会生物治疗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河南省特聘教授、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科研处副处长/生物细胞治疗中心主任张毅教授做客健康大河南演播室,请他给大家讲一讲肿瘤免疫治疗的相关知识。

  本期要点:

  问题一:张主任,到底什么是免疫治疗?它的治疗原理是什么?

  张毅主任:免疫治疗指的是采用激活或抑制患者免疫系统的方式来治疗疾病。

  免疫治疗的基本原理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改变免疫系统的异常功能来达到临床治疗效果。免疫治疗分为两种,采取措施来激活或放大免疫系统反应的策略为激活免疫疗法,反之,抑制免疫系统反应则称为抑制免疫疗法。免疫疗法通过采用调控免疫系统的策略来达到恢复免疫系统平衡的目的。大量的临床研究已经证明,肿瘤患者免疫功能受到极大抑制,因此,目前采用激活免疫系统疗法来用于肿瘤的治疗。通俗来讲,就是肿瘤患者机体内自我抵抗的兵力不足,我们临床医生采取外源性帮助的方法增强肿瘤患者自身抵抗力,以此来消灭体内的肿瘤细胞。另一方面,而对于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系统性红斑狼疮等,是因为免疫系统反应异常过激而导致的,因此临床上常采用抑制患者免疫功能的措施来进行治疗。

  问题二:肿瘤免疫治疗的“工作过程”是怎样的呢?

  张毅主任:对肿瘤患者来说,目前临床采用较多的一种方法是利用PD-1抗体来治疗肿瘤,这种PD-1抗体是临床批准的、用于多种肿瘤治疗的一种免疫治疗手段,它主要是通过解放肿瘤患者体内功能受损的T淋巴细胞功能,使其重新恢复杀伤肿瘤的活性;另一种临床常用的免疫治疗方法是采集患者的免疫细胞,在体外处理培养后再回输回患者体内,这种过继细胞治疗方法包括传统的CIK细胞、NK细胞、肿瘤组织中浸润的T细胞等以及已经获得FDA批准的治疗血液系统肿瘤的基因工程化T细胞CAR-T等。其中CAR-T细胞是人为的将能够特异性识别肿瘤的分子转入到免疫细胞中,并经体外扩增培养后回输到患者体内,从而达到靶向杀伤肿瘤细胞的,来治疗肿瘤。PD-1抗体和CAR-T细胞等都是采用恢复或逆转肿瘤患者抑制的免疫系统功能的策略。

  问题三:肿瘤的免疫治疗方法是否有不同的分类呢?哪些肿瘤适合免疫治疗?

  张毅主任:肿瘤免疫治疗主要包括主动免疫治疗和被动免疫治疗:

  主动免疫治疗包括肿瘤抗原疫苗, 肿瘤细胞疫苗,病毒疫苗, DNA疫苗

  被动免疫治疗有:过继细胞免疫治疗:CIK细胞、DC细胞、DC-CIK细胞、NK细胞、TIL、CTL, TCR-T, CAR-T细胞治疗;细胞因子疗法: IL-2、TNF、IFN及CSF等;还有目前已被FDA批准应用于多种肿瘤的免疫检查点治疗。

  目前已批准上市的肿瘤免疫治疗手段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免疫检查点阻断疗法PD-1/PD-L1抗体,这些抗体在多种肿瘤中例如晚期黑色素瘤、肾透明细胞癌、淋巴瘤、肺癌、胃癌、肝癌、结直肠癌、头颈部肿瘤等肿瘤的中的临床应用已被美国FDA或我们国家药监局批准;另一种是CAR-T免疫细胞治疗,在急性B淋巴细胞白血病和B细胞淋巴瘤等血液系统肿瘤的临床应用中效果比较突出,在美国、欧洲和日本已经获得批准临床应用。

  问题四:在近几年,癌症免疫治疗的好消息不断,目前已在多种肿瘤,如黑色素瘤、肺癌、肾癌和前列腺癌等实体瘤以及血液系统肿瘤的治疗中展示出了强大的抗肿瘤活性,有哪些免疫治疗药物已经应用于临床?

  张毅主任:目前应用于临床的免疫治疗药物主要包含以下几类:

  1. 免疫检查点治疗:美国FDA已经批准应用于临床的针对PD-1/PD-L1的药物包括帕姆单抗(默沙东)、纳武单抗(百时美施贵宝)、度伐单抗(阿斯利康)等可分别应用于恶性黑色素瘤、肺癌及膀胱癌的治疗;国内已经批准应用的包含帕姆单抗(恶性黑色素瘤、转移性非鳞状非小细胞肺癌)、纳武单抗(非小细胞肺癌)、卡瑞利珠单抗(恒瑞,霍奇金淋巴瘤,国产)、特瑞普利单抗(君实生物,黑色素瘤,国产)和信迪利单抗注射液(信达生物,霍奇金淋巴瘤,国产)。针对于CTLA4靶点的伊匹单抗在2011年美国FDA批准应用于恶性黑色素瘤的治疗,但是国内一直未获批。

  2. 过继性细胞治疗:以CD19为靶点的CAR-T细胞于2017年后分别经美国FDA和欧盟获批应用于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和复发难治的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

  3. 肿瘤疫苗和溶瘤病毒:目前FDA唯一批准的治疗性肿瘤疫苗为普列威,用于治疗去势抵抗的前列腺癌(2010年)。2015年FDA批准T-VEC上市用于治疗恶性黑色素瘤。

  4. 各类细胞因子治疗:IFN-a为首个被批准应用于恶性黑色素瘤的免疫疗法,之后IL-2批准应用于肾癌、恶性黑色素瘤的治疗。

  我国也有很多的免疫治疗手段在做临床试验,有些结果很鼓舞人心,可能很快被批准临床应用。

  问题五:原来已经有这么多的免疫治疗药物都已经应用于临床了。免疫治疗对于患者来说有怎样的意义?

  张毅主任:免疫治疗对患者的意义有以下几个方面:

  1. 治愈恶性肿瘤:对于某些恶性血液肿瘤来说,免疫治疗可以达到治愈目的。例如:CART-19细胞治疗复发的、难治的急/慢性B淋巴细胞白血病、B细胞淋巴瘤的完全缓解率可达90%左右。首例接受CART-19细胞治疗的难治性急性B细胞白血病患者艾米丽目前已经7年无病生存,达到临床治愈。另外PD-1抗体联合化疗等也有很多治愈晚期肿瘤的报道。因此PD-1抗体联合治疗已经作为一些晚期肿瘤一线的治疗方案。

  2. 预防复发和转移:提高患者生存率:对于早期肿瘤患者,在术后进行辅助免疫治疗,可以达到预防复发和转移的目的。就我们中心目前的治疗数据统计,对早期肺癌术后患者,术后应用免疫治疗的患者五年生存率显著高于同类无细胞治疗患者(提高20-50%以上。)

  3. 提高放化疗等传统疗法的疗效、降低传统放化疗的毒副反应:对于中晚期肿瘤患者,肿瘤已发生转移,失去了手术机会,这个时候往往需要采取肿瘤综合治疗手段才能达到更有效的治疗效果。这时免疫治疗主要起到增敏放化疗效果,减低放化疗的毒副作用,对提高肿瘤患者的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具有重要意义。

  问题六:免疫治疗对于患者来说意义真的挺重大的。那当初魏则西使用肿瘤免疫治疗为什么是英年早逝的结局?

  张毅主任:免疫治疗对于患者的意义显而易见,但前提是要客观评价患者的病情,给予患者规范、有效的治疗。首先当年某些网站通过医疗竞价排名将患者误导至北京某医院,而该院又将生物治疗科出租给无医疗资质的公司。首先患者是在经历了多次手术、放化疗失败,也就是说该名患者是一个晚期的、穷尽其它治疗手段失败的晚期肿瘤患者,在北京某医院采取了DC-CIK细胞治疗,因为所在医院科室夸大的宣传,误导患者认为自己的疾病一定能被细胞治疗完全控制甚至治愈,并收取远超国家标准的治疗费用,但该患者在治疗过程中,病情继续进展,导致患者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认为是这种治疗无效,造成了社会上舆论认为这是种“谋财害命”的治疗。然而这种疗法的真实情况如何?国际顶级医学杂志《柳叶刀》就曾报道过肝癌术后应用CIK治疗能降低患者术后复发率。《胃肠学》、《临床癌症研究》等国际权威期刊也都曾分别报道过不同国家临床试验的结果,证明CIK细胞治疗多一些晚期肿瘤是有明确治疗效果的,我们国家天津肿瘤医院最近组织的全国临床多中心研究证明了CIK细胞可以明显增加晚期肺癌患者的生存,临床结果马上在国际权威杂志发表。即使目前CAR-T细胞及PD-1单抗等免疫治疗方法,虽已经FDA批准用于肿瘤的治疗,它的疗效也不是100%有效,而且高额的治疗费用也不是大部分患者能承受的。因此免疫治疗的选择包括肿瘤的类型、患者的病情以采取的免疫治疗的方法等很重要,需要正规的医院以及专业的临床医师给出合理的免疫治疗建议,来避免魏泽西事件的重演。

  问题七:原来是这样,时隔几年,目前我们的免疫治疗得到了全面的发展,现在对于肿瘤患者、尤其是晚期的患者来说,免疫治疗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吗?

  张毅主任:目前,对于肿瘤患者、尤其是晚期的患者来说,免疫治疗是常见的临床应用方法。近年来,以CAR-T细胞和PD-1/PD-L1单抗为代表的免疫治疗手段,在临床应用中取得较好效果,使免疫治疗逐渐成为肿瘤治疗的新手段,改变了肿瘤治疗的模式。

  比如,PD-1/PD-L1单抗已被美国FDA批准应用于多种恶性肿瘤的治疗,包括纳武单抗(nivolumab)、帕博丽珠单抗(pembrolizumab)等,国内批准上市的有特瑞普利单抗、卡瑞利珠单抗等。2017年和2018年,美国和欧盟先后批准CAR-T细胞用于治疗晚期的急性B淋巴细胞白血病和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临床完全缓解率高达90%以上。因此,免疫治疗可以作为一些肿瘤患者,尤其是晚期肿瘤患者的主要治疗手段之一。

  此外,晚期肿瘤患者还可以参加很多免费的免疫治疗的临床试验,对恶性肿瘤进行治疗。我们中心开展了很多类似的免疫治疗临床试验,包括:CAR-T细胞、新抗原疫苗、溶瘤病毒、PD-1抗体等多种免疫治疗措施。期待这些免费的免疫治疗临床试验手段将为肿瘤患者带来更多的希望

  问题八:肿瘤免疫治疗目前还在不断的发展,那免疫治疗目前的发展面临哪些困境?应该怎么应对?

  张毅主任:疗效问题:目前的肿瘤免疫治疗并不是对所有的患者都有效,因此需要正确选择合适的患者。此外,期待基础和临床研究工作者共同努力,不断开发新的免疫治疗手段和联合治疗方案,进一步提高疗效。

  毒副反应问题:肿瘤免疫治疗的毒副反应比较独特,许多与免疫反应相关,临床医生需要具备相关知识,正确应对。

  监管问题:肿瘤免疫治疗是一种新的肿瘤治疗手段,特别是免疫细胞治疗,高度个体化,生产制备应用的流程复杂。规范化的诊疗才能保障患者在最大程度上获益,因此需要国家相关部门、行业主管和医疗机构指定严格的政策法规和监管制度。

  价格问题:目前批准的肿瘤免疫治疗手段普遍价格较高,如何确保更多的普通的肿瘤患者用的起,需要争取国家医保部门的大力支持。

  问题九:肿瘤的免疫治疗在医疗界和患者中都非常的受关注,您能否客观的评价一下肿瘤免疫治疗的未来如何?

  张毅主任:首选,我们需要明确肿瘤免疫治疗是一类科学且有效的治疗方法。在临床试验和应用中,免疫治疗给我们带来了极大惊喜。例如,非小细胞肺癌患者的5年生存率通常不到5%。但是,PD-1抗体的应用将这一数字提高了近5倍,意味着大概25%非小细胞肺癌患者被临床治愈。再比如,急性B淋巴细胞白血病患者一旦发生耐药,在过去往往被宣判死亡,但是,CAR-T细胞免疫治疗改变了这一现状,90%左右的这类患者目前可以获得临床完全缓解。CAR-T细胞治疗能够大概率减慢疾病进展速度甚至是完全清除恶性细胞,为肿瘤患者带来了更长期生存的希望。

  基于上述事实,学术界和医药界已经充分认识到免疫治疗在肿瘤治疗中的重要作用,并在不断开发和完善新的免疫治疗方法和技术。除了上面提到的PD-1阻断抗体和CAR-T细胞外,国内外现在还有数十种免疫治疗药物和技术在研发中。这些新药物和新技术将不断完善我们对抗肿瘤的武器库。另外,我们还在探索免疫治疗和其他治疗方法的结合。相信在未来,免疫治疗在肿瘤治疗中的重要性将更加突出。免疫治疗和免疫联合治疗将为肿瘤治疗带来新篇章。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肿瘤将不再是不治之症!

  专家介绍:

  张毅: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

  郑州大学一附院肿瘤中心、生物细胞治疗中心主任

  河南省肿瘤免疫和生物治疗重点实验室主任

  比利时鲁汶大学肿瘤免疫学博士。国际细胞生物研究所和Ludwig癌症研究所布鲁塞尔分所博士后;美国芝加哥大学和南卡医科大学助理教授和肿瘤免疫研究室主任。

  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面上、国合和联合重点)和科技部国家重点研发计划肿瘤免疫治疗专项等多项基金项目

  发表240多篇文章,其中SCI收录文章141篇

  中国细胞治疗质量管理和研究学会常务副主任委员、中国研究型医院生物治疗学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国抗癌/免疫协会免疫治疗专委会常委、CSCO免疫治疗专委会委员、河南省抗癌协会和河南省免疫学会生物治疗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

  国家自然基金委、科技部重大专项、国家科技奖评审专家和、全国肿瘤学名词编写委员会编委。


[责任编辑: 田晓飞]